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题记
孩提时,烟雨迷蒙,烟雨落长街,一人撑伞,两人行。
白驹过隙,光韵流转,我再回到那座老城。青石铺就的小城,飘荡着家户淡淡炊烟,偶有行人悠闲走过,把恍惚的记忆遗落在时光的罅隙里。这是一座闻着风都可以做梦的小城,而我只是形单影只的过客。如今微雨飘过,身旁的爷爷去哪儿了?小巷中只有我撑伞踽踽独行。
不经意就走到了老家门口,岁月斑白了门上的门神画,消退了朱红色门漆,朽蚀了高悬的门檐。叩门的手停在半空,我不知道该进还是该转头。踟蹰之间,儿时画面纷至沓来……推门进入,映入眼帘的就是丛生的杂草,便知久未有人打理。滴滴答答的雨滴落在青灰瓦片上,溅起一片片氤氲的水汽。屋内的海棠树遮去大半光景,早已蒙了灰的红灯笼高高挂于屋檐之上,为这方小院笼罩了一层淡雅的凄清。拾起一片被雨打落枯萎的海棠花,尽是疑惑,爷爷怎么不打理小院了?记得繁春,老海棠树摇动满树繁花,摇落一地雪似的花瓣,树下麻绳吊起的秋千晃呀晃,我坐在秋千上欢笑声被春风吹送,荡漾在院里,爷爷在后面把我推的老高,看风拂过摇曳的柳条。有时阴雨绵绵,我就和爷爷坐在藤椅上,撑起一张大伞,去望蝉虫探出小小的头,去听爷爷娓娓道来的故事,去抚摸下过雨后泥土的清新松软。只能想起当时常吟的一句诗:“幽兰小院翠竹弯,桃花落尽到茵然。池中睡莲齐争艳,撑伞碎步入铃园。”再回神抬眼看如今景象,满墙的爬山虎挂着,破败狭小,再也遇不见花落成雪,再也装不下欢声笑语……
心情低落,就又走到了小巷里。我好像漫无目的地走,又好像在寻找什么。路旁垂柳姿态婀娜,立在和风细雨中。清新的浅绿掩在烟雾中,倾听着雨的诉语,添几分静谧。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被斜风细雨推着拂过我的耳畔:妮妮,快去跟那群孩子们玩吧,爷爷在这里等着你。一些少年好像骑着自行车从我身旁路过溅起水花;又好像是离别之时,一个雨天,爷爷撑着伞拉着我走在巷里,摘下一支垂柳。那似天幕的灯盏也被城市古老的光拢成沉寂的火红,爷爷皴裂的手盖住我的小手,把折柳送我我手中,唇角带着清淡的笑:妮妮,跟你的爸爸妈妈回城市吧,有空记得回来看看我老头子,我在巷口等你?“下雨怎么办?”“爷爷就在雨中等你。”我看着爷爷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皱纹里思念成沟,只觉得心头一酸。就这样,蒙蒙细雨中,爷爷的身影渐渐隐去了……
我确实回来看爷爷了,爷爷被装进了一个小盒子里。小院也还在,只是无人打理,烟雨还在下,只是无人为我撑伞。落叶归根回到最宁静的故乡,回到那段年少最自由的时光,青石板道上一个青绿柳条冒出头了,是他给我的折柳。翩翩蛱蝶落叶成欢,把爷爷折下的柳条,埋进古老的小城。
此时此刻,我只愿放下步子,在一方静好无常的土地上,撑起纸伞,等烟雨,等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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