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最爱吃姥姥做的炸酱面。
每次回老家时,常是车子刚开进院门,我就迫不及待从车上跳下来,冲进姥姥家。从厨房的云雾缭绕间,姥姥探出头来,笑容融化在一片饭菜香气中。“宝宝,回来了啊,猜猜姥姥今天做的什么?”看着姥姥认真的样子,我只好装傻道:“不知道啊。”姥姥于是心满意足,老顽童似的狡黠笑了:“不知道了吧,姥姥做了你最爱吃的炸酱面!”
其实我怎会不知道!单是那一股标志性的鲜香气味就让我在家门口辨认出它的存在。进屋,桌上摆着用玻璃碗装着、晶莹剔透、红红绿绿的小菜。有切成丝的胡萝卜和黄瓜,有精心腌制后又剁成末的香椿,有在辛辣中夹着一丝酸甜、脆爽可口的甜蒜……它们围成一圈,衬出正中间那一大碗金黄黄、油亮亮的炸酱肉。
我钻进厨房,看见姥姥豆大的汗珠挂在脸上,半隐没在一片热气织成的薄雾中。走近些,只见姥姥的手紧攥着筷子,不停地搅动面汤,待时机成熟,左右来回两下使劲一挑,几绺滚圆的面条就跳出来,落在大瓷碗里,再顺势用铁勺舀起热气腾腾的肉汤,浇在面条上。姥姥捧着这碗面,转过身来,笑容在红通通的脸上漾成一朵牡丹。“宝宝,快去吃饭吧!”
多少次踏上老家熟悉的门廊,我总能见到这个场景,总是那张慈祥的笑脸,那句熟悉的“猜猜姥姥今天做的什么”的开场白。只是皱纹爬上了姥姥的脸庞,岁月将她的头发染成斑白,她的“宝宝”也已不再是小孩子了。然而,那碗炸酱面却永远醇香美味。不变的真的是它的味道吗?也许真正不变的,是那浓浓的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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