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有一位不惹人注目的裁缝人。日复一日,无论阴晴,她几乎从未缺席过。
我轻轻地向这个寻常而又神秘的人物走近,只见她穿着朴素,安然端坐,双脚娴熟地踩动踏板,两手缓缓地移动布料,随着机针有规律的起伏,一条条清秀的细线便绵延开来。
许久,她才察觉到我,便停下手中的活儿。在她抬头的瞬间,眼角堆积出较深的皱纹,满脸镌刻了岁月的沧桑,然而眸子却清澈明亮,似乎还保留着少女之态。
在和她的交谈中,我了解到:这位裁缝人小时候没读多少书,后来找不到满意的工作,又因为曾经跟着母亲学会了一些针线活,且自身喜欢安静独处,便选择了这个平凡的行业。斗转星移,春去秋来,不知不觉间,她已在此“坐”了二十多年,为别人裁补过的衣物成千上万。如今渐渐老去,眼力和精力都不如从前,儿女们也曾三番五次劝她别干了,但她不肯依从,仍是每天起早贪黑。
“像我这样的人,哪里闲得住呀,总是要看着针线、摸着布料,心理才够踏实。不只是为了生计,更重要的是,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快乐。每每把一件裁补好的衣服捧在手心,就像是捧着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说毕,她微微一笑,洋溢着强烈的幸福感。
我不禁讶异——她置身于繁华之中,却不被一切喧嚣所侵扰,只沉浸在静谧的针线世界里,这需要多高的心灵修养呀!所谓“大隐隐于市”,这形容她再也恰当不过了。
她坦诚告诉我,这十年来,物价上涨得厉害,比如,房东好几次把铺租费提高了,但自己裁缝的工费只是提高了些许而已,一般简单的修补,都控制在十几块钱以内。毕竟,前来光顾的基本不是大富大有之人,更何况,大部份都是相熟数十几年的老街坊了。
“其实,有些老一辈的顾客并非没钱买新服,只是他们在贫穷的年代习惯了勤俭节约,对于穿着也没有太大追求,能修补的就修补。另外,衣物不只是用来穿的,它还有着许多珍贵的回忆,有时候一些旧衣服烂了,大家都舍不得丢,前来找我修补,当成一份纪念品保存好。所以我虽然平凡,但也有存在的意义!”
我被深深触动了,想不到看似平常的衣物,也蕴含着这么多的人情与学问!
当被问及对于裁缝行业现状的看法,她瞬间把头低了下去,感叹着表示:随着科技水平的提高,许多制衣厂都用上了自动化的机器,手工缝纫渐渐成为了过去,干这一行的人也越来越少,当年兴极一时的缝纫店,如今也十分罕见了,现在走遍整个北兴街,也找不出几家……
“虽然像我这样的裁缝人也许会被淘汰,但转念想想,这一切变化都说明了时代在进步,人们的生活在改善。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呢!不管怎么说,缝纫也算是一门古老的技艺,值得大家传承。只要有顾客,只要眼和手还中用,我就会一直干下去!”她的情绪由低沉变得高亢。
一个人,一台机,一颗心,一世情!至此,我才明白,这位裁缝人甘于孤独、默默坚守,不仅在为自己的生命做剪裁,也为他人的生活做缝补!
采访结束后,已是黄昏,浅浅的余晖抚摸着那台古朴的缝纫机,似乎在演绎着一个伟大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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