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的天空,映照着他的背影,他像个孩子般一蹦一跳,嘴里喊着:“搬新家喽!”,手中的风铃发出叮呤呤的清脆之声……
《百花深处》是由陈凯歌导演的一部微电影,应戛纳电影节“十分钟内体现时间流逝”的主题要求而诞生。可在我看来,它的内涵并不仅仅表达了时间的逝去。
电影是由一个仰视的角度开始的。随着镜头往上移,一幢灰色的摩天大楼填满整个屏幕,给人以压迫之感。大楼下,冯先生叫住搬家公司,前往百花胡同去给他搬家。一路上,冯先生望着窗外宽阔的大路,高耸的楼群,闪着霓虹灯的店铺,惊慌失措地问:“哎,是不是走错了?”后排几个搬运工表示不解,“作为老北京怎么会不认得路呢?”而正开车的搬运队长淡淡地来了一句,“如今就这老北京,才在北京迷路呢!”让人在感觉荒诞、好笑的同时,不能不感觉到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给人带来的巨大失落感。
车开到目的地,冯先生口中的百花胡同却是一大片废墟,遗留的破壁上写着一个个触目的大字——“拆”。冯先生高兴地跳下车,在空地上两手比划着:“这是我家院子,这是前厅……”屏幕上两幅画面如此突兀地拼接在一起:远景是热闹的街市,密密麻麻地耸立着现代化建筑;近景则是荒凉的废墟,黄土地上只剩一棵大槐树。搬运工们从货车的后视镜中看到的,是大槐树下冯先生单薄而孤寂的身影,时代的变迁让人无所适从,无处可归。
搬家小伙们发现冯先生是个疯子,便决定坑他的钱,合力上演了一场非实物表演,可这一切在冯先生眼中,却仿佛真有那些鱼缸、花瓶、灯座一般。一个搬家小伙向同伴借火,同伴随手将打火机一扔,却忘了手中还抱着“花瓶”,“花瓶”就这样碎了。冯先生蹲下身,手里捧起“花瓶碎片”嚎啕大哭,嚷着:“你给碎了!”
作为观众,我们谁都能听到那声花瓶碎裂的脆响,谁都会感到一阵揪心,这碎的不只是花瓶,这碎的还是一个时代、一场念想。
最后,冯先生在碎石中捡起一个风铃,兴奋地不断说:“您瞅瞅,这就是我们家檐子下面铃铛里那个铛子,遇到刮风下雨的时候,叮叮当当好听着呢。”
众所周知,这风铃是过去的四合院大门口常有的装饰物,是传统文化的一种象征。梁思成说过:“一个东方老国的城市,在建筑上,如果完全失掉自己的艺术特性,在文化表现及观瞻方面都是大可痛心的。因这事实明显的代表着我们文化衰落,至于消灭的现象。”是啊,我们现代人如今是自由了,但这种随心所欲的自由是真的自由吗?传统文化在这种所谓的自由中也正慢慢消逝。
我眼前还留着那画面,一个大院子的屋檐下挂着一个风铃,风吹过,老槐树沙沙作向,风铃的清脆声荡漾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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