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瓦白墙的小巷,黑瓦汇聚雨水,让水成股滴落在屋檐外,形成一幕水帘;白墙孕育青苔,它缓缓爬上白墙,满眼尽是新绿。雨水也打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低陷处聚成了一个个水洼。白墙黛瓦青石板,碧水飞桥落彩虹。多少江南烟雨事,随风潜入画船中。
这是家乡宁波小巷的样子,也是我记忆中江南雨巷的样子。
老家门口,就是一条小巷,蜿蜒曲折,幽深寂寥。自我有记忆以来,它便一直都在,母亲经常带着我,在巷子里彳亍。只是近些年,巷子愈发冷清了些。小巷深处,住着一位退了休的老人。他经常独自一人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慢悠悠地制作着油纸伞。老人年过七旬,两鬓早已斑白。可他那双灵巧的手依旧操持着油纸伞。老人手中拿着笔,伞撑开搁在腿上。天上的雨顺着鱼鳞瓦,从屋檐上滴下,滴到装有颜料的碟子里,泛起了微微的水纹。他用笔醮上藏蓝,用手转动伞面,笔尖触碰伞面,一条蓝色的线跃然纸上。老人微微俯下身子,手紧紧握住笔杆,将青花瓷图案勾勒底出来。白色的伞面配上青花瓷,老人用手转动着伞,在这雨天增添了另一份雅致。
雨打在旧式小巷里,也打在新式的街道上。
车水马龙,行人如潮。宁波的街道是霓虹灯的世界,是汽车的世界,是繁忙的世界。铺满沥青的宽阔路面,完善的排水系统,单双线的车道,极大地满足人们的出行需求,现代化的街道应运而生。
于是,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小巷子来往的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飞出了巷子,飞向了更广阔的天空,唯有老人们,安土重迁,依恋着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巷。
新春佳节,异乡的游子纷纷归来。他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怀着对故乡无限的眷恋,回到了巷子。他们挨个拜访小巷里的人,口中不停地道“新年好”。小巷失了平日里的清静,多了欢声笑语,多了红红的灯笼。
小巷子的老人依旧操持着油纸伞,不过他没画青花瓷了,而是了抹亮丽的红。笔在老人手中不再谨慎万分了,而是喜悦的。这就是新春的色彩吗?这就是新春的油纸伞了吗?老人的门上贴上春联和窗花。抬头一看的也不再是一幕水帘了,变成了红红的灯笼。
小巷的热闹,在于春节,也止于春节。原本没有火光的小巷,也变得灯火通明。天上是烟花倩影,小巷里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作为新时代的主力军,城市开始作出改变。小巷在匆匆的时光步履里疲累了,慢慢把重担交给街道,他们就像那个退了休的老人,不再引领潮流,不再风光,只装载着春节的乡思,温馨的市井,还有“明朝卖杏花”的吆喝声。小巷是疲累的街道,街道是亢奋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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