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下站着阿太,她照旧迎接我们。
今天是除夕,我们一家当然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每年年夜饭都是在阿太家吃的。一家人平时都很忙,也只有在阿太生日和除夕的时候才能聚一聚。但阿太年纪也大了,我们总担心她一个人生活太孤单,几次想把她接到城里来住,可她又不肯。
桌上,爸爸已铺开了纸墨。红色的纸张,有着许多金闪闪的洒金,在灯笼的红光下显得格外喜庆。爷爷早拿起了笔,舔了舔笔尖上的墨,大笔一挥:上联“丹凤呈祥龙献瑞”;下联“红桃贺岁杏迎春”。我们都拍手叫好。阿太也想露一手,爷爷把笔递给她。她悬腕、下笔、轻顿、提笔、收笔,行云流水,写下横批“福满人间”。“好!好!好!”我们更是拍案叫绝。爸爸拿起这对春联,看了又看,口中还在不停地发出感叹。他当即走出家门,把它贴在门口。
阿太看没什么事情做,她又转身走进厨房,想要帮点忙。奶奶正在切菜,刀落在木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很好听。阿太见水池旁有几个土豆,刚拿起来,想帮忙洗一下。结果奶奶被一把夺过。她想拿刀,奶奶不让;她想剥甜豆,奶奶抢过来;她想热一下油,奶奶更是把她赶出厨房。“为什么不让我帮忙?”阿太像个小孩一样,气得直跺脚。“去年你还不是把手切了。今年还是我来烧年夜饭吧。”奶奶说,“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的口味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阿太又笑嘻嘻地从厨房退了出来。
屋里,妈妈和小姨正在打扫卫生,又是扫地、又是擦柜子、又是擦玻璃的,阿太根本插不上手。她哭笑不得地说:“你们都抢着干活,让我这个老太太干什么呢?”“您就坐在您的椅子上,看看就好了。”“那好,我就享享清福了。”阿太嘴上很勉强,但眼里是满满的幸福。我给阿太搬了把藤椅,自己也搬了张凳子坐在她旁边。我看着阿太,阿太也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白白净净的。”阿太摸摸我的脸。“哈哈,阿太现在也很年轻呀。我还想问问阿太是怎么保养的呢!”阿太笑了几声:“那是因为我有福气,有你们这么好的孩子。国家现在政策也好,我现在不仅有养老保险,还有每个月200元高龄补贴。逢年过节的村里还会给我送点东西来呢!门口两个大红灯笼就是村里送的。”“不过阿太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无聊吗?”“怎么会?村里新建了老年活动中心,没事我就过去坐坐、晒晒太阳、聊聊天。”“可是你一个人,自己烧饭、洗衣,又要打扫卫生,真的可以吗?”我又问。“我身体硬朗着呢!还时不时有志愿者上门,帮我做家务,里里外外给我打扫得可干净了。”阿太说起这些就合不拢嘴。
阿太突然很严肃地对我们说:“村委说,我要想再永驻青春的话,要你们常回家看看!”我们哄堂大笑:“知道了!”
灯笼里的光透过写着“福”字的油纸,映衬着我们每个人的笑脸,照耀着我们家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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