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缓缓驶在油亮的柏油路上,行道树披上了火红的灯笼,远处的新式阔景洋房一点点步入视野,沃野几里,阡陌交错。这是我的老家,杭州城郊一个不知名的村子。
我斜趴在车窗旁,一呼一吸印出了水汽。朦胧中,星罗密布的凉亭小院与星星点点的翠绿嫣红竟使我一时恍惚。这,还是那个古老破旧的小巷吗?记忆中,家乡仅有的几座庭院常有污泥浊水泻下,原本不堪一击的砖瓦更是发黑甚至坍塌,墙角湿臭的藤蔓乘机攀岩而上……
妈妈愉悦的声音瞬间把我从古旧老巷的对白中拉回了现实:“叮叮,快来快来,到家啦!”我渐渐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哇塞!门外早已布置上了春联,原来放稻谷的储物室,竟变成了一个崭新明亮的大厅!原本那一盏暗黄的小灯被换成了水晶大吊灯,宽大明净的窗户贴上了自吸版福字,映衬着水晶彩色光芒。我惊喜地喊道:“这里到底怎么啦?”
奶奶带着几分笑意,急急忙忙从厨房里走出来,焦虑而急切:“叮叮,你来了咋不叫我一声,我守着走油肉等得急!”她牵着我,走进了那一间厨房。四面是亮白透着棕榈色的墙,脚底下则是大理石地板。台板上小美多功能料理机在一旁搁置着,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
我循着香味走近台板,竟发现在那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一圈黑灰的青砖架着一个老式的大灶台,炉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顶上冒着一股细长的白烟,却把香味带到了整个厨房。我突然一愣,思绪随香气恍然飘回了小时候的春节小时候的年。那时候的墙壁破败不堪,内层塌了,还会露出棕红色的瓦。脚底下的地板乌黑有些泥泞,常有几股废油流过。熟悉的是这个大灶台,炉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顶上冒着一股细长的白烟,却把香味带到了整个厨房。奶奶告诉我,这“大锅子”里面烧的“好吃肉”就是“走油肉”。从那时,这香味就埋藏在我幼时的心里了吧。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猛然惊醒,“奶奶,我们这崭新的家里为什么还要留着这黑漆嘛乎的老灶头?”
奶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是为了做走油肉喽!”
“啊?难道年年都要烧走油肉吗?这样吃太腻,我可受不了!”我双手一叉,漫不经心地来回踱步。
“这你就不懂了吧。过年,既要有‘新花样’也要有‘老味道’。这老味道呀,就是走油肉。我不仅年年烧走油肉,还年年和亲朋好友分享走油肉,这样才叫‘年’!”奶奶眼睛里闪烁出些许激动,“马上要开年夜饭啦,贼,我们去餐桌!”奶奶会普通话,但不经意间还是会吐露老底子的方言。
我赶忙围到餐桌旁,一碗香气扑鼻的走油肉在寒冬腊月已端上餐桌,那色泽金黄诱人,小心夹起,入口即化,肉皮酥软肉质肥而不腻。不多时,已被我风卷残云扫去大部分,嘴也变得油光光的。屋内温暖如春,奶奶脸上的褶子都调淡了些,在洁白的灯光下红扑扑的。我们举杯欢庆,祝福来年国泰民安,自家喜乐安康,我们每个人梦想成真。
春节,是辞旧迎新、继往开来的时间驿站,无论城市更新、时代变迁,文化传统不能变,就像那一口改不掉的乡音,更是那一碗最爱的走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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