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多年前的故事。”
那年荆楚，也如今日，华灯初上，明月当窗，灯火阑珊，长街喧闹。路两边有很多推着车的商人，有孩童举着灯笼从人群的缝隙间小雀似的穿过，小贩背着满满的存货长吆。
七岁那年，除夕那夜，万家灯火，都揉进了少女的眼眸，熠熠生辉。
“阿婆，阿婆，你在做什么？”我眼中尽是好奇，倚在阿婆的腿上，兴致勃勃。
“做灯笼。”“做灯笼干什么？”“保平安。”“灯笼能保平安？”“嗯，因为灯笼会发光，会驱逐一切不好的事情，能让我们岁岁平安，长长久久。”“这样啊，阿婆，我想要小鱼灯笼！”“好，阿婆给你做。”
七岁那年，天边渲染着黛蓝色，除夕那天，有人咬着碎冰葫芦，有人登上阁楼看花灯，阿婆说，那一天，她会予我一盏小鱼灯，会带我去吃糖人，记得那年的除夕有甜腻的晚风，伴着鱼灯里灯芯的一闪一闪，像天上的星星，晨曦，我踮起脚尖摘下它，随着日幕，撞进眼波流连的星辰，鱼灯伴我。
阿婆拨弄着竹条，轻车熟路地扎成一折鱼架，取出红布纱用黑墨迹绘上鱼眼，鱼磷，合着胶裹上，把灯芯拢住，让那透亮的光圈聚起，跳跃着起伏，在黑夜中，在斑驳的泥土上写下所属。
属于光明，属于星辰，属于阿婆。“这是阿婆送你的礼物，是祖袓辈辈留下的东西，为你祈福的，你要岁岁平安，年年亦年年。”阿婆总是笑着说，抚上我翘起的发丝，那双眼睛里是除夕夜的烟火，是怀中鱼灯的灯火，远方就在她那琥珀色的眼里，似冬日里的一抹温热。
我喜欢除夕的夜晚，阿婆带着我去街上玩，我捎着小鱼灯，目光瞭乱，街上灯火通明，即将落幕的晚霞余晖，暮色坍塌，人间仿佛渡上清辉，灰粉色的天际，很好看呐。阿婆说，酥油饼很好吃，还有梨膏燕，芝麻酱，和红油抄手……我却了然，只对那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感兴趣，于是一手提灯，一手拉着阿婆，嘴里叼着半截未吃的糖葫芦。除夕是棉花糖味的，灯笼是未开的海棠，除夕夜深了，沉睡在繁华的十字路口，悄悄匿笑。
“七岁的除夕是阿婆与灯笼，灯笼是鱼儿，鱼儿说，它会保佑我，年年亦年年，岁岁长相见。”
又是除夕，黄昏依旧很美，像一个半明半昧的梦，阿婆还在那片小竹林里做着她放不下的灯笼，灯笼仍是那么透亮，红布竹竿，散发着热的水气，忽明忽暗，阿婆说，它会带来光明，带来平安，带来幸福。
永远永远，永不会变，灯笼为你照明，意起意落，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慢慢变好。
华灯初上，灯火珊阑，阿婆在她的小竹林，我守着我的高楼大厦，细细品味着除夕的月色，城里的月光融成地上的霜，川流不息的车辆，街市上连绵不绝的笑语，星星很亮，架着两个季节的路，轻轻荡，心思量。
我的小桌上依然架着那盏鱼灯，不过已然熄灭，冬日的寒霜很凉，鱼灯贬卖着经年的温柔，这个世界越来越好，我的小鱼灯，也夹杂着除夕的美梦与阿婆眉宇间的山河，风尘仆仆看见闪闪发亮的星，藏匿着世界的浪漫。
本文地址：灯笼鱼http://www.3399wenxue.com/a/140888.html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