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离杭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虽不乏小山村的采菊东篱下,但横在眼前的山,却是来往于此的人们顿失那份悠闲浪漫。山不高,也不险,不乏南方丘陵的婀娜多姿。但确确实实为居住于此几代人所痛恨——那杭州城就在眼前,但过去就是那么费工夫。你道气人也不?
春节不出意外,父亲都是要回趟老家的。几年前回趟老家,是很累的。刚刚驱车离开城市里令人眼花缭乱的路网,便是一些隐隐可以看见红土地的碎石铺成的路,上山了,若是天不好,车开不上,就只能步行,你便能轻易注意到铺路材料的变化——从碎石到石板,最后就是裸露的泥土,混杂着尖锐的岩石与若影若现,与盘虬卧龙一样的竹根。路的边界也会缓慢侵入你的视野,最后化为山顶处出口的一个小亮斑。我的父辈们儿时每天都是走这样的路上下学的。“要是过年啊,”父亲开着车说“还得挑二十来斤担子,翻几座这样的山去走亲戚呢。”
山里的生活是清贫无味的,“过年也看不见几处灯光,听不见几声炮仗,有的不过是几毛压岁钱而已。”父亲接着补充,讲着我不甚流利的萧山话“爷爷奶奶一辈子困在这山里,受够了这山里的气,对我们兄弟三个就一个要求“就是到杭州城里扫马路,你们也要把户口给我迁出去。”山上有的茶树,竹笋,平荡地上都有。山上的路险,蛇,毒虫……平地上都没有。都是恨这山啊。”父亲的话把我带出了在高架上行驶的汽车,带到了他儿时的世界。彼时的城市和山村,仿佛两个世界。
后来啊,父亲兄弟三个都离开了山坳,成了城里人。父亲更是去了外地二十几年才回杭州。上次回老家,大概是五六年前了。那是还没有高架,也没有直通家门口的柏油路。自然不能像现在一样坐在车里,片刻便能抵达。城市和农村的边界也不在那样泾渭分明,几年前的农村,现在也竖起高楼,通了地铁,高架穿行其间了。“前面高架封闭养护了,我们走老路吧。”父亲说。“就算过年,也有人在为别人的幸福工作啊。”我心里边想,边望向窗外。
窗外是平旷的田野,依靠着青山,不远处是一条钱江的支流。“这路颠吗”父亲笑着问“几年前还是土路呢。”啊!变化总是经历过的人,发现与如此细微之处啊。而这变化,却又是那样贴心。正这样想着,一个拐弯,山的怀抱便向我们敞开“人家多了呢,房子也漂亮了,山里人找房子都是比这造的。”车路过一家农村旅游合作社,大大小小的民宿招牌一个比一个漂亮。“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啊。”父亲感叹“现在农村户口你想要都没有呢……你看看,这日子那家过得坏的,有的还比我们富呢。特别是一个初中同学,前面是他的矿厂……”父亲在感叹着世事无常和变化之大。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时代的发展让本来阻拦山里人发展的山成了财富的源泉,也点亮了家家门口的红灯笼……正这样想着,父亲又道:‘你看,这山怎么这么美。’“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才发现她的美,山会生气的啊。”我打趣道。“信不信让你走上去”一家人说说笑笑,车也飞快地驶过盘山公路,停在了朴素的,几经扩建的老宅前。
一家人吃过热闹的年夜饭,我独自走出来,只听晚风呢喃竹篁幽,远处的钟声轻吻霞光。父辈们为山所困,却又对她如此割舍不下。这山这样与他们为难,但年关岁尾,人们依然从各地赶来,到她的臂弯里寻求庇护,因为这毕竟是他们的家。很遗憾,我与她没有什么故事,很难解读父亲那种一定要回到这里的执着,但是我很满足与一家人这样围着土灶吃年夜饭,也很欣慰从父亲口中和我亲眼所见山里的变化,似乎,山里和城市没有了这么远的距离了,不论是路途,还是生活,连我这个城里长大的孩子,也能去试图理解山中长大的父亲了。这才是过年呀!生活,真的在变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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