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春天或者夏天,傍晚的风很轻柔,我们有一个乡下的院子,青砖铺的地面布满青苔,院子一侧有一块地种满了黄花菜。
我妈会在厨房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擀面条,还是背着影,厨房长年累月的墙面早已斑驳,拐角的地上用砖块随意圈个地方,里面堆着煤,每一餐饭烧完都会和出来一块糊到灶台上,用铁棍捣个洞,保持煤火不灭,这才是真正的烟火气,现在的天燃气不算。我在这昏黄的厨房里算过算数,也做过直线比圆长的判断题,还吃过煤火边烤的黢黑的烤红薯。冬天太冷,我妈的手开裂,她会把厚重的手工打的铝锅坐在封了火的灶台上,慢慢加热,里面煮着一种树上摘的什么果子,烧好的水泡手,可以防裂,我总会凑热闹,果子受热掉皮后黏腻的触感现在都还记得。
此刻,我特别想吃我妈手擀的面条,小时候吃烦吃腻的各色野菜红薯叶汤面条,真真成了记忆里的味道。现在我家的院子都成了水泥地,没有番茄辣椒黄花菜的处所了,而我吃遍了郑州大街小巷的汤面条,都不是那时候的味道,疫情原因已经几年没回我那一百多公里的家,我妈也忙得没空做手擀面了。不知道我奶奶还有没有在树林里随便找个地方撒上南瓜种,结果时随意扒开一片草丛都可能找到或圆或长或青或黄的南瓜,小时候洋瓷碗里盛着的软糯青皮炒南瓜,是菜品稀缺的年代最家常的下饭菜,而如今已经数年没有吃到过,城里的南瓜各式各样,小米南瓜粥,蒸烤板栗小南瓜,却是很久不见青皮的。我把鸡蛋和面做饼,怎么都不好吃,我奶奶只是在菜地边的草丛里随意薅几棵马齿苋,和在面糊里做成饼,外焦里嫩的口感就能成为我念念不忘十几年的味道。
离开了家乡,还不是远离,嫁了人,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就慢慢开始了另一种形态的人生,然后再自己造就另一个家长,若干年后,孩子们想起来我们,会不会像此刻我想起来我的家乡那样,可以肯定的,他们的没有我的丰盈,而我创造家乡的能力也抵不上父辈。时过境迁,不想越来越无趣,无限广阔的天地,总有地方安置那一点焦虑吧。想来,那感觉,是否像那一年,春天或夏天,傍晚吹起的那一阵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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