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是春节一道永远看不厌的风景。清晨,它伴着朝阳,沿着屋檐,缠着树枝,袅袅升起。傍晚,又伴着落日,趁着余辉,随着清风,飘向远方。
小时候,炊烟是期盼。
每逢过年,外婆便总是忙这忙那的,家中的小辈便似脱了疆的野马般肆意,在小河边,田野上洒脱。临近饭点时,便一边玩,一边向家的方向张望,期盼着炊烟升起就可以回家吃饭。突然,半山腰上空腾起一缕缕炊烟,弥漫、消散。我们也似乎闻到了饭香,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飞似地奔上山坡,丝毫不顾河边的小虾小蟹。
村庄里的人尤为注重年夜饭的温馨。炊烟袅袅忙人归,夜晚一般都是家人齐全的时候。上学的孩子,劳动的农民,远行的旅人,齐聚一桌。静的是落日余晖中的村庄,动的是袅袅升腾的炊烟。一动一静,彰显着的是村里的悠闲和忙碌,吵闹与温馨。年夜饭,是一顿大餐,左邻右舍,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旁儿还摆着软糯甘饴,清香可口的发糕,满满一大桌。那用灶膛烧出来的饭菜的清香,弥漫在整间屋子,混杂成一种独一无二的年味。一下便有了年的滋味。
记忆中,老房子总是需要修修补补。这时候的我,总会在下午估摸着时间,顺着那一缕炊烟的召唤回到家中。冲进厨房,掀开灶膛,拿起点心。与往常一般,屁颠屁颠地推开门,还没走到厨房,却被外婆调侃道,回来晚啦,点心已经吃完了。只是沉默地向外走去,看得她忙走进厨房,燃起灶火,原本漆黑的灶膛顿时变得通亮。我看见,窗外飘荡起了袅袅炊烟。
现在,炊烟是牵挂。
随着年岁的渐长,我便越是怀念小时候的过年。尤其是故乡日子过得单调,也还没那么发达的小时候。那时的年味,比现在浓烈得多。
年夜饭越来越丰盛,却也越来越难吃出年的滋味。那年年常有的发糕也淡出了我们的视野。大概是因为那是因炊烟才能蒸出的味道吧。
再回到那半山腰的老房子中去,已没了儿时的那种情怀了。年夜饭依旧是外婆烧的,却也少了些年的滋味。
当我再回到故乡时,在厨房寻了许久,也没有发现烧火的灶膛。外婆告诉我,“我们这儿啊,山高树多,为了保持清新空气,也为了防止火灾的发生,更何况我们又住在半山腰上。所以所有居民严禁使用柴火做饭。现在,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煤气。”自然也就禁止了炊烟。在故乡过年的这几天,到处绿意盎然,空气变得沁人心脾。但我总觉得,故乡还少点什么。
而如今,不仅人声鼎沸的城市中没有炊烟,就连故乡这座小村庄中,炊烟也离我们远去……没有了炊烟的年,就不再是记忆中的年了。它缺少了因那一缕缕炊烟而独有的特质和韵味。炊烟成了过去的记忆,年味也随之变淡了。
炊烟不仅是一道永远看不厌的风景,它更承载着整个春节的记忆。期盼着记忆中,那一缕缕炊烟能够再次袅袅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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