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一推开车门,大昌北的寒流就给了我狠狠一击。我蜷缩着身体飞快地朝屋子里奔去。“啊……你们到啦!来,烘火熜……”
每次过年回老家,外婆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忙不迭地把火熜塞到我们手中。
外婆家——岛石镇新二村,地处浙皖边界。每当冬季来临特别是春节前后,这里总是北风凛冽、天寒地冻。雪花纷飞之际,穿棉着袄之余,人们都会拎着一个火熜,房前屋后,走东串西。它是乡亲们移动的暖房。
火熜从整体上看就是一只小巧精致、携带方便的篮子。竹子编制的外筐,经纬分明,纹路紧密;内胆大多为铁质,呈钵圆形,装着火炭;上面有一个铁丝绕成的盖子——安全,提手上还连着一个铁丝的U形火箸——拨炭火用。用它烘脚,你会觉得它如一座温暖质朴的土坯房;用它烘手,你会觉得它似一个吞吐熔浆的大杯盏。
接过火熜,我仿佛接过了片片阳光,身体立马舒展开来,思绪也随之鲜活起来。
如今的岛石是远近闻名的山核桃之乡,暖风机、油汀、空调等取暖设备在新二村也屡见不鲜。但是,这里的男女老少对老底子的取暖神器还是情有独钟。正如妈妈经常唠叨的:“拥着火熜就是抱着一段温暖的时光。”
“脚踏一篮火,手捧苞芦馃,除了神仙就是我。”望着我一副惬意十足的样子,妈妈笑眯眯地说道。“有苞芦馃吗?”我脱口而出。“这个一时半会儿弄不出来,来一份火熜烘黄豆怎么样?”除夕之夜,妈妈的心情就如那万家灯火般灿烂,居然要展示她的童年绝技。“好哎……”我赶紧拍手叫好。
不一会儿,一切就绪。只见妈妈很神秘地拿出一个小铁盒并示意我把黄豆投放进去。正当我满腹狐疑时,她又轻轻地用火箸把火熜里的碳灰都拨到四周。一时间,颗颗炭火都探出了小脑袋,龇牙咧嘴地,一片红红火火。“把小铁盒放进去,再用筷子挑一挑就好了。”妈妈边说边拨弄着,一股清新独特的豆香就一点一点地窜了出来,在空气中飘荡、氤氲、袅娜。这颗那颗,左边右边,我一把抢过妈妈手中的筷子上下“翻炒”着。“啪——”突然,几颗黄豆调皮地从小铁盒中炸了出来,小精灵们上窜下跳后便偃旗息鼓了。捡起来,吹一吹,妈妈照样往口中一塞,看得我目瞪口呆,也馋得我口水直咽。于是,我也赶紧抓起几颗黄豆往嘴里丢。“酥脆可口,软糯醇郁。”“此豆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我和妈妈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着。
别看这小小的火熜,用处可大嘞,炸玉米,烤红薯,烘年糕……年味就这样逐渐浓郁了。
“火熜温暖了我整个童年。寒假里,早上,外婆会把烧好的早饭烘在火熜盖上;不管什么时候起床,我都能吃上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晚上,外婆会把提前用火熜把棉被烘暖,无论多冷的天气,我的被窝都是暖烘烘的……”说着,说着,妈妈的眼眶泛红了。我怔住了,火熜啊,你承载了妈妈多少童年往事呢?
春节忆,最忆是火熜。这是冬天的情景,童年的回忆,也是亲情的味道,家乡的印象。不管天荒地老,无论身处何方,这种最细腻、最真实的情怀每每触及,仍在心中百转千回。我想,这种情怀,是妈妈的,也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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