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
——题记
李煜,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生于富庶温婉的江南宫庭,长于纷乱割据的五代十国。他以柔婉感性的词句,书写了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
他是细腻温婉又惆怅感伤的词人。山川风物,政教习俗,水波般的江南文化濡染出他阴柔的词风,也将忧郁融入他的骨血。忧愁像薄雾,朦朦胧胧,似有似无,黯淡地氤氲在他的人生和词作中。“流连光景借朱颜”,笙歌醉梦后,他忧愁。“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沦落别国后,他更忧愁。他的忧愁无时不在,年年相似。他敏感多情的心造就了忧愁,而弥漫在他生命中的忧愁滋养出词句的海洋。
他是醉生梦死又优柔寡断的帝王。天生重瞳,生就一副帝王相,骨子里流淌的是皇家血脉,尊贵显赫。可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无数人为之头破血流的王位,只是一叶扁舟,一支细杆,一杯清酒,一个自由宁静的归处。如果可以,他只想做深山中悠然的隐士,只想做逍遥闲散的墨客,只想任世间波谲云诡,做清心寡欲、心灵澄澈的闲人。可是,世间没有如果。
荒谬的命运将他推上金碧辉煌的宝座,勒令这个孩童一般敏感天真的青年人适应刀光剑影与权谋机诈,陷入政治角斗的漩涡,植于功利世俗的土壤。李煜想逃避,但他却不能置身事外。宿命与无助像浓重的黑夜,让他痛不欲生。他拒绝不了命运,只能自己的方式去挥霍人生。世人只见他奢靡享乐不闻政事,却不见隐在他生命与诗词中的弱者面对困境时如飞蛾扑火般悲剧的凄美。他用享乐掩埋痛苦,却忘记时间从未停止流逝,也忘了如何照料江山与子民。当周主南下,脂粉香风熏出的酥骨,又怎能拦住咄咄逼人的铁骑?
他是愁肠寸断而受尽屈辱的阶下囚。金陵城陷,他辞别故国,肉袒出降。风雨飘摇中的南唐,难逃覆灭的命运。李煜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太过天真,也太过性情。大军压境,他惊惶“几曾识干戈”;国破家亡,他“垂泪对宫娥”;幽禁于赵宋,他还悲切吟唱“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他将一颗赤子之心不加掩饰地暴露在外,忘却世间太多勾心斗角。他知道怀念故国对赵宋意味的什么,但赤子心让他无所顾忌地沉浸在诗词的天地,感受仅存的自由。“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他像暴风雨中折翼的鸟,受尽屈辱,却不肯放低自己高傲的头。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醉拍阑干情未切”的雕栏仍在,“刬袜步香阶”的玉砌仍在,它们也许都在。但“只是朱颜改”,全都变了。变的是他的心,在屈辱的泥潭中他的心灵早已不再纯真;变的是“佳人舞点金钗溜”的青春红颜,伊人已逝;变的是江山之主,李氏的南唐成了赵家的大宋。公元978年七夕,李煜四十二岁生日,写下千古绝唱《虞美人》。当夜,李煜喝下赵光义送来的毒酒,从容赴死。赵光义以厚礼葬其于洛阳北部山。
李煜,一位失败的政冶家与君主,却也是一位成功的千古词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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