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吹暖娄江树,三衢九陌凝烟雾。热闹的城,飞扬的身,足音轻叩奏响青石板的街。门户大大敞开只为拥你入怀,西斜的太阳照射黄澄澄的光,洇染无数笑靥,弄堂里哒哒的马蹄不是美丽的错误,不是过客,你是久违的归人。团圆的前音是归来的马蹄,浅浅低吟,预告着美丽而动人的故事。
暮色像温暖稀薄的液体,倾泻成一层薄雾覆起万物,影影绰绰,是哈了气的窗玻璃,也是蒙了尘的窗玻璃。灯光如豆一点一点,如窃贼般羞耻,唯有那炉膛的火,鲜明、热烈,似用皴法的笔触,大力填满喜悦。团圆是围炉而坐,轻拨炭火,溅起星光点点,缀亮波光荡漾的双眼;浓白的烟雾滋生蔓延,氤氲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这是最温情脉脉的时刻,一切化为相偎相依,细碎的言语填满世界的缝隙,如此圆满。
华灯初上夜未央。万家灯火城四畔,欢娱歌声四起,爆竹声响不停,最火热的团圆在家宴饭桌之上。有满堂儿女团栾,歌声不似笑声喧;有满捧金杯争劝,推杯换盏,盼尊前长健,愿姻缘美满。这一聚,是褰裳涉水、越陌度阡后相逢甘霖,是背井离乡、羁旅飘零后停驻栖身,是温酒入喉肝肠暖的慨然一叹,团圆最具烟火气,袅袅嫋嫋萦绕人间,最为俗气也最暖人心。
热闹的城,来来往往的脚步,团圆的前音是归来的游子,深深乡情,预告着美丽而动人的故事。不知何时,那硕大的灯笼已跳上了高楼,摇动着圆滚滚的身子,为那归人起舞;那金灿灿的对联已躺在了墙上,比拼着谁更有才,为那故人祝愿;那满城飘香的乡味,激起每一个游子的思念,加快回家的脚步。在无数动人的笑靥和欢声笑语中,暮色像温暖的薄雾,覆盖了整座城市,影影绰绰。户户灯火通明,大楼的每一个方格中透出明亮的光,温暖了每一栋楼。
屋里人头涌动,欢乐都要溢出窗去。桌上的饭菜盒着雾气,大盘大盘混着绿葱半烂的羊肉泛着油光,脆嫩的大虾在灯光照耀下闪着外酥里嫩的金光,圆滚滚的丸子在盘子上打着滑,明明已快摆满了桌,可妈妈她们却仍坚持要再炒几个菜,大老爷们顶着酡红的脸颊却也不停杯,还不时爆发出一场惊雷般的大笑。
姥姥脸上的皱纹笑开了花她拿着一叠厚厚的红包蹒跚地走来,我和几个兄妹一拥而上,期待地看着那几个红色的装满来年期待的信封。“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好,好,好!大吉大利…”这是最温情脉脉的时刻,一切化为相偎相依,细碎的言语填满一切缝隙,如此圆满。团圆正是如此,袅袅绕人间,具烟火气也暖人心。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虽说禁燃烟花爆竹,但传统难改,城中还是充斥着余音未消洋溢着的火药味儿。火树银花合,星桥温流涌,看着绚烂的烟花,我不禁心中充满了对来年的期盼。团圆饭的香味,团圆家中的欢乐,都是人们密密麻麻挤着的愿望。家人身体健康,学习进步是我所愿求得的。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团圆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温情与惬意;“春风故里吹疏柳,喜气朱联张满堂”,团圆是“举酒同欢辞旧志,开怀共议拓宏章”的热闹与豪气。团圆的画面或许印刻在回忆里,心绪曾几度与之缠绵共舞,又或许是在梦里,温柔缱绻在辗转反侧,最刻骨是在眼前,如暖暖的白气柔柔地升起,抚过眉骨迷湿了双眸,滑过喉咙暖意贯穿到底。对于王安忆而言,围炉而坐带给她浓烈而抑制的团圆气氛,明亮的炉膛,劈里啪啦的火星夹杂着笑语欢声,氛围是柔软的,昏黄的火光模糊了炉前的脸,模糊了各自的界限,醉意微醺,各自吐露最柔软的心声,没有芥蒂,相偎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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