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村口有位老爷爷,满脸纵横的皱纹,像是用耕牛犁出来的。嘴里总是叼着烟锅,坐在村头的青石板上,一袋烟能接连抽一整天,像一尊土地神。老爷爷七十多了,儿女常年在外地,圈里养一头和他一样迟暮的秦川老牛。
他,总是板着脸,若有人从他家门口走过,他定会窜出来喊:“哎!碎怂东西,你得是想偷爷的牛!“还扬起手中的烟锅,做出挥赶的姿势。
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小时候从那走过。自此以后,我心里有了一丝阴影,经过村口总是绕着走。也是那件事后,我对他怀恨在心,所以一闲着就自信自语地骂他,也不内疚。
这个寒假我一回家,就找我最好的朋友二宝玩。二宝是村里的孩子王,水性极好,像只黑泥鳅,经常带我去河边玩。
那天我跟他说去河边玩,他却当即回绝了。我问他咋了?二宝坐在村头的青石板上说了一个故事:暑假里,他去河里洑水解暑,玩得正欢,脚下却被河底的水草缠住了,他竭尽全力都无法挣脱,那时正好是涨潮,水流一下子湍急起来。他无法游动,呛了几大口水,只是哭。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那老人赶着老牛出现在河边,老人扔下手中的镰刀和腰里的烟锅,毫不犹豫地跳进湍急的河水里,二宝被推上岸了,老人却被带走了……
全村的人去他家吊唁,老人一辈子没有拍过照,众人就对着灵台上的烟锅袋子默哀、磕头。
夕阳西下,二宝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长,像一尊佛光普照的土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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