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夏日,拈花湾里人头攒动,不时有车鸣一声喇叭,试图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我疲惫地随着人群挪动脚步,甚至看不见两旁的店铺名,大家仿佛都在往同一个方向去。我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个披着名镇外衣过度商业化的小镇里邂逅美好,更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在这里拨动了我的心弦。
实在是反感主街上店铺招揽顾客的方法,拈花湾历史不过三四年,但这些店铺却纷纷推出古琴、竹笛、汉服汉装等课程。他们大吼大叫,在人群中随便拉着一个人,就把自家商品往人手里塞。于是,我离开喧嚣的人群,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路。
说是小路,其实那里更像小巷。小巷不宽,堪堪容两个人并排走,两边都是并不高大的青瓦房,瓦上有大片的青苔,不时有水滴到红砖地上。在砖头拼接的缝隙中长出了很多十分矮小的草,非常茂盛。小巷一眼望不到头,有些墙面上已经有了点点霉斑。又行几步,直听到“哗——,哗——”的声音,远离人声,如在云端。
虽说这声音就在耳边,可听着又恍若隔世。我循着声音来源向里走几步,又拐了一个弯,一座手工作坊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那工坊主人坐在门口,一刀一刀地削着木料,“哗——,哗——”,他带着金丝边眼镜,白发早已爬上鬓角,手上有点点斑痕,干枯却有力。
出于好奇,我向前走去,不只是为了看看他店里的商品,也多少有点照顾他生意的意味。毕竟把店开在这么偏僻的小巷子里,即使有拈花湾这么庞大的客流量,能到他的店里来的人也实在有限。
他坐在藤椅上,雕刻着一把木梳上的花纹,椅上的小盆里浸了三四把不同的木梳。他伺弄着手中的木料,使它慢慢成形,从容地剃去木槽里的木屑,轻柔地吹一两下,仿佛在照顾一个刚降世的婴儿。他沉浸在制作的过程中,就好像那不是他用以谋生的技能。我屏息凝神静待他雕刻完那么一件艺术品,一时这块地方万籁俱寂,只有水滴落下来的声音。他吹走最后一点木屑,又用手轻拂几下,脸上挂了淡淡的笑,如此安静,如此淡然。
我便向他索要这把梳子,“多少钱?”他拿起一块新木料,目光已专注于那全新的半成品上,头也不抬,说着:“这梳子要浸半小时,木屑清理干净后才能给你。”于是我便从水盆里取了一把,在钱盒里放了十块钱。他始终不抬头,仿佛不在乎我拿了一把还是两把,放了一元还是十元。他忽然又好像忆起什么,俯下身去找东西,钱盒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丝毫不担心。
我离开那家作坊,再次走过小巷。一阵夏日的热风袭来,我却感觉到,人的安静、淡然和坦诚,宛若一阵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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