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北方守望,我一路向南。当你的青花瓷盘又端出枣糕,山高水远,我很想回到你的身旁。
这个时节,想念起你家门前复苏的那棵枣树。记忆中,你给枣树护理的细心、认真,如同三月的江南烟雨,带了微凉,钻入心中。一片绿瓦红墙中,你的影子逐渐隐去。
明明是北方人,你却偏爱待在南方。你在南方的儿子给你邮来一只青花瓷盘,你把它当作至爱,却在我的央求下用它盛枣糕。夏夜蝉鸣,我总是在枣香中沉沉睡去,冷月溶溶,残星寂寂。
枣树下枣花香,枣树上枣复甜。我却吃出了苦涩。
你的丈夫走了。猝然倒在了离你家门口一步的地方。若非奶奶来你这寻我,也许到夜幕降临之时,你还在盼着那未归的丈夫。
上一步落在人间,下一步踏在黄泉。从未想过你会在锣鼓哀乐声中,脸色苍白,强颜欢笑。我也是你一手带大的娃,平日里唤你一声“叔婆”。繁重的学业使我未能看到你,我心急如焚,待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你家院墙下,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
阔别多日的枣香。你站在枣树边,见我来,对我招了招手,叫我来一起看枣树。你耳边绿豆大小的痣似乎鲜活了起来,两腮又有了熟悉的红——你笑着说:“半年不见,怎么就这么瘦呢?”你跟我说起你的丈夫,说起那年叔公羞怯地去你家提亲,青青的枣花开了一树,两只喜鹊在枝头叫喳喳。你指着照片说:“看,那年还没你呢,我们家就有了这棵枣树。”趁着我嚷着犯馋,你转身去了后厨,端出了你的青花瓷盘。每一方枣糕都被你精心点缀,装点出了一个青花瓷盘里的小世界。我很高兴,不仅是因为枣糕的味道,还有你眉目间如画的笑意。
你说,这院子里枣树都还在呢。我懂你的意思。即便是枣树没有了绿叶,但有枣花的余香,树上没了枣,但有青花瓷盘里定然还藏着枣糕的香。
佛曰:一沙一世界,一木一菩提。老树叶依旧,芳华不孤赏。青花瓷盘渲染出独属你的水墨画,你藏了身翩翩入梦间,那里藏着属于你的记忆,是岁月的芳华与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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